自從湯川上次提出借宿在內海家已經過了一週，這段期間其實兩人只有晚餐時間才會碰面，如湯川所言，這次和奧克拉荷馬大學的交流真的不算清閒，所以內海難得的假期基本上還是獨自度過。又在湯川告知今晚不一定會準時回家吃晚餐時，內海便打算今天要在外閒逛一天。走在燈光閃爍的街道上，內海抬頭看了不太明顯的月亮。很多年前，在石神宣判結果的那天碰巧也是同一個日子，她在理科大樓前告知湯川後便留在研究室，和湯川學一起度過了第二年的平安夜。
「今天是平安夜呀，老師不回家過節的嗎？」內海偏頭看向對著鍵盤敲敲打打的湯川。「連栗林也不在呢。」
「我並沒有特別過節的習慣。」湯川沒有抬頭，依舊認真看著學生上週交來的作業。
「去年那個『東西』太可怕了，害我現在對這裡還是心有餘悸。」內海轉頭看向自己當初被綁住的位置，又想起湯川坐在這張桌前解題的身影，忽地心頭一暖。
「的確不是太好的經驗，」湯川走回流理台前，打算再沖一杯咖啡。「但如果心有餘悸的話，這一年妳來這的頻率也沒有比較少，所以我對此表示懷疑。」
「什麼嘛…那是因為有案件的時候就比較不會想起那樣的事情啊！現在靜下來，就會覺得當時真的太可怕了…炸掉半個東京什麼的……。所以說，老師當時為什麼不走啊？明明就讓老師趕快離開的……。」
「我記得我當時有說過，首先他可能有遙控裝置，第二，太多人我無法專心解那些題目，更何況，我說過我不能看著妳死。」
不曉得該怎麼接話的內海愣愣地看著湯川，她得承認如果有個男人不願丟下身旁有個炸彈的她，還對她說著這樣的話實在很難沒有感覺。這一年下來她能感覺到湯川的改變，儘管表面上他依舊說著各式拒絕又毒舌的話，但每每在她感到疲累或是困惑時，都能在他這裡喝到一杯咖啡，偶爾甚至會聽見一些需要轉彎思考的安慰，她就覺得好像沒有事情是解決不了的；也因此她來研究室的頻率才會比前一年更甚。
內海拐進身旁那間充滿過節氣息的店家，打算挑個應景的小禮物送給自己，在看見仿舊設計的電燈泡時驀地有些衝動，她想起湯川在研究室換燈管邊說的話，『只看到一時的缺陷或狀態就全盤否認的思想，實在是太單純了。』來美國的這段日子都是多虧了這句話，讓她堅持到現在。想起湯川這個人，她覺得他們的生命似乎從拆炸彈的那一刻就綁在一起了；隱約記得那時他說『錯一步的話，我們都會死掉。』的語氣，但在最後那個令他毫無頭緒的剪電線竟然選擇託付給她難以解釋的直覺，再加上這些年多次理性與感性的碰撞，如果說湯川和她只是合作的夥伴才是牽強的，但要坦承這樣的想法幾乎都得在深夜配上些許的微醺，這總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感情這種東西嘛，都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所以才會對於湯川出現在這裡，甚至在一樣的安慰話語中握住自己的手感到不真切。
「儘管這裡的車流量不算多，但走路不看路的習慣最好還是改改。」
「欸？湯川老師！？」內海聽見熟悉的聲音時沒能控制音量，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她有些尷尬地點頭致意，才轉身面對聲音的主人。
「湯川老師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說要在學校忙嗎？」內海看著湯川與自己並行，並把他右手中提著的公事包和另一袋東西換到左手。
「主辦單位說這樣的節日還是應該讓大家和家人待在一起，所以提前結束了，」湯川在內海看向他手中的同時讓空著的那一手找到目標後才又開口。「從學校走過來就順便感受一下過節氣氛。」
「湯川老師不是說過沒有特別過節的習慣嗎？」內海想起不久前腦中的畫面。
「沒有過節習慣和感受過節氣氛並不相悖，更何況之前也討論過關於聖誕老人這件事了，我以為我當時表達得夠清楚。」
「如果不是認識老師這麼多年知道老師的意思都要拐個彎的話，大腦有再多的皺褶也不夠用。」
「如果不是認識妳這麼多年，我也不會知道妳這個形容比以往都還要誇張，」湯川皺著眉頭看向身旁，挑了一下眉。「妳的直覺那麼準的話，不如猜看看這袋子裡面是什麼？」
「聖誕節的話，不會是給我的禮物吧？」
「既然妳都準備了恐龍模型，不應該在這節日空手是禮貌吧？」
「如果要用節日來說的話，研究室每年情人節的巧克力那麼多，老師都有回送嗎？」
「義理巧克力分為兩種，一種是為了表示感謝，另一種是期待收到回禮的，因為身為師者，所以我相信大部分送到研究室的應該是前者，就沒有回送不回送的問題；再者，我記得我也有在妳來研究室的時候給妳感謝的回禮，如果那塊巧克力沒有被妳因為追犯人而在高溫的車子中融化的話，我想應該是美味的。」
「啊…這件事就不要說了，也沒有說一聲就放進包包裡，我可是洗了好幾次才洗乾淨……。」內海想起當初伸進包裡要找記事本卻摸到滿指的巧克力有多驚恐，後來在發現那是湯川『因為有人送了模具，所以就在研究室裡試作。』的作品後，責怪的語氣反倒變成了滿滿的歉意。
「話說回來，對於妳每次送禮都能送到我感興趣的東西，真的是感到不可思議。」湯川想起放在研究室裡那些恐龍立體拼圖和那個迷你的望遠鏡模型，忍不住讚嘆。
「老師也說過我的直覺是超常現象。」
「如果真的這麼厲害的話，那就……，」『那就不要再來找我破案。』湯川收回原本習慣說出的話，詫異自己此刻想法的同時，轉而讓另一句話從嘴裡出去。「猜猜看我送的是什麼吧？」
「老師什麼時候也玩起了這種吊胃口的遊戲？…」內海有些驚奇，想探頭偷看他手中的東西，卻被湯川握著的那隻手拉回視線。「一點提示都沒有嗎？」
「特斯拉，鎢，十三研究室。」湯川思考了一下才開口。
「不會是…仿舊的電燈泡吧？」內海想起剛才瞥過他的提袋。
「果然…」湯川覺得自己果然是提示太多了，卻發現內海句子中多餘的形容詞而感到不對勁，正要開口才注意到對方已經停下了腳步，兩人的距離因此拉開。
「這個……。」內海提高手中的袋子，相同的包裝讓湯川知道了原因。
在相視而笑後，內海才又向著湯川邁出步伐，只想了一秒，便踮腳在剛才他酒窩的位置印下她的感謝，在看見湯川快速眨動的眼睛後，原本的微笑變成大笑，轉身拉著湯川學離開原地。
「回家了。」
「嗯。」
「老師。」
「嗯？」
「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p.s. 很想讓內海薰在這個聖誕節就晉升湯川薰，不過剩下一個小時多，應該是寫不出來了（笑）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