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起這一個多月來發生的事,汝珍停下了腳步,她覺得幾天都沒能消腫的雙眼又開始脹脹的。抬起目光後深吸了一口氣,往身旁的長椅坐下。四月帶著濕氣的風吹在臉上有些刺痛。
「唉唷……,首爾什麼時候,四月也這麼冷了。」
低聲自言自語的汝珍仰頭喝下剛才買的啤酒,感覺冰涼液體滑過喉嚨才有了些真實感。隨即又彎下了腰,把臉埋進手間,再也忍不住眼淚。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要讓我親手做這種事?
為什麼那些想保護的人卻一個都保護不了?
再抬起頭時,手邊的酒罐換成了熱飲紙杯,有些驚嚇地看向坐在身旁的人,隨即移開視線。
「檢察官……,一直跟著我嗎?」
「是。」
「唉唷……,」想到一直保持距離跟著自己的始木,嘆了口氣。「我們檢察官,也像個變態一樣的學會了跟蹤嗎?」
「徐東載剛失蹤那時,金部長提及了我在擔心他,那時候我問了他:『擔心是什麼樣的感覺?必須要知道擔心時會有哪些行為,我才能判斷那種感覺是不是叫做擔心。』」
「金部長大概很錯愕吧?」汝珍想笑卻發現自己連扯嘴角都很吃力。想起第一次聽見他對於自己會有優越感感到不可思議的樣子。
「那種感覺有點……悶悶的。」
「那就是擔心啊,動過手術又如何?人的感覺是與生俱來的,這就是人啊。」汝珍覺得是喝了酒的關係,自己說話的聲音在夜裡似乎都傳來了回音。「是人啊,但如果可以不要那麼痛就好了。」
「和現在的感覺很像,不對,似乎又更不舒服。」
「頭痛嗎?」
「不是,」看著終於看向自己的汝珍,始木側了臉。「如果之前那樣的情緒是擔心,那現在,就是比那時再強烈的感覺,關於韓警監。」
汝珍抿了抿嘴,轉開了視線。
始木見她沒有答話的打算,便把方才放在一旁的洋甘菊茶直接遞給汝珍。
「洋甘菊茶,聽說對睡眠很有幫助。」
「什麼啊……,」汝珍想起似曾相識的畫面笑了一下。「檢察官連臺詞都不換呢。」
「還是,」始木像是認真思考什麼。「總比拿我當藉口好吧?」
「唉唷……,」汝珍想起那時的畫面忍不住笑了出來,習慣使然往始木身上拍了過去,但大概是被酒精影響,她覺得自己這一掌比較像是在和誰撒嬌。
妳和黃檢察官也整天黏在一起。
我就是不倫,妳就是浪漫嗎?
韓主任付出的比較多嗎?
驀地想起那時還有說有笑的相處,汝珍又安靜了下來。
「檢察官……。」汝珍低下了頭,又轉頭看向他。「可以陪我走一走嗎?」
「好。」
看見自己的租屋處出現在不遠處,汝珍才意識到他們走了多遠。
「檢察官都不會累嗎?」汝珍看了始木一眼。「應該阻止我的。」
「沒有一定要阻止的原因,如果我們從東豆川出發的話,我就會阻止妳。」
「東豆川?……啊,檢察官記得的事情太多了,真是的。」
「不覺得案件和人生很像嗎?都是由一些不起眼的小片段所組成。」
「然後拼成一個又一個的故事,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壞的。」
「以前覺得我的人生失去感情後好像少了很多的麻煩,」他們站定在汝珍家的門口。「但地檢長告訴我,我總是讓身邊的人感到負擔。」
「那……。」還沒講完的話被始木搖頭打斷。
「我說這一輩子應該都不會搞懂那些隨著年紀增長而懂的人情世故,因為我並不是為了開心而做的,」始木想起那時地檢長的神情。「而是……。」
「為了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自己的工作和心中的正義。」汝珍接過了他的話,忽然覺得眼前這人真的不如他自己所想像的沒有感情,而是如她所說的他只是感覺能力比較弱,並不是沒有感覺。
「韓警監早點休息。」微微彎腰後轉過身,又像是想起什麼回過身。「那個……。」
「嗯?」走了一大段路幾乎清醒的汝珍看著始木有些猶豫地從內側口袋拿出一張紙。
「這什麼?……」納悶地從他手中接過那張紙,忍不住大笑出聲。
「這才是一點都不像好嗎!檢察官。」終於停下笑意的汝珍視線在手中的畫和始木的臉上來回。「不過有上色,感覺有認真畫,等等,這看起來就是你辦公桌上的原子筆嘛。」
「為了一張畫去買整盒畫筆並不……。」
「不然我們一起學畫畫好了。」
「我們?」
「嗯,怎麼了?」
「沒事。」緊盯著汝珍表情的始木點了點頭再度開口。「想起朴武成案子,我們……?」
還沒講出口的話在雙唇碰觸的瞬間化成一縷煙飄散在風中。
謝謝你。
始木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聽到的一句話,『檢察官的初戀,是正義啊。』
(fin.)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