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木現在才知道原來人和人靠得太近會什麼都看不見。
「妳……。」震驚地連說話都忘了慣用的說法，始木覺得大腦還未隨著睜開的雙眼清醒，搖了搖頭試著讓自己回神。
「頭還痛嗎？」汝珍飛快退開的臉頰有些緋紅，又緊張地看著始木。「半夜打了我的電話，一來到這裡就看檢察官躺在地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始木瞥見桌邊放著的水正想伸手，汝珍隨即意識到他的意圖，把身下的枕頭立直放在他身後，始木輕輕點頭示意。「謝謝。」
「好多了嗎？」汝珍接過他手中的杯子放回桌邊，又關心問道。
「是。」始木歪了歪頭，他好像很久沒有看對方注視自己這麼長時間了。「我，打了警監的電話嗎？」
「對，所以是剛好按到的嗎？嚇死我了，打來一句話也不說，」汝珍發現始木的眼神莫名令自己有些心慌，又轉開視線，拿出手機給對方看通話紀錄。「還好還記得密碼。」
「謝謝。」
「話說回來，都有宣導過吧？密碼不要用生日這種容易被破解的數字啊，」汝珍用手指了指始木家門。「知道了檢察官的生日不就隨便能進出了？」
「好。」始木點頭後視線停留在汝珍厚重外套下花俏的睡衣。「很急著出來嗎？」
「什麼？」發現對方的目光後趕緊把自己包緊。「還好意思說，連換衣服都怕耽誤……」
「謝謝。」
「為什麼又說謝謝？說了三次了。」
「因為一通電話就跑來這裡，」始木嘴角有些上揚，忽然蹙眉。「好像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不曉得該怎麼形容。」
「是被在乎的感覺。」汝珍看著對方因為檯燈光線而分成兩邊的臉，向著光的那一面是她所認識的始木，線條分明的輪廓似乎隨著年紀而柔和不少；背著光的是過去她不瞭解的那部分，忍不住伸出手碰上那一面。「以前也有過這種感覺，才會說『很久沒有這種感覺』對吧？」
「不，不記得了。」始木頭痛過後總會有些遲鈍，撫在頰邊的手令這種鈍感更甚。「警監？」
「怎麼了？」
「我可以……親妳嗎？」始木看著對方隨即笑彎了腰感到不解。
「什麼啊，」汝珍看著對方皺眉。「生氣了？」
「沒有。」始木轉開臉，又盯著對方。「為什麼笑？我以為……」
「以為什麼？」
「以為警監想的跟我一樣。」
「我……我沒，唉唷，這什麼話……。」汝珍摸了摸出門沒來得及綁起的頭髮，避開對方視線。
「所以不行嗎？」始木的口氣讓她想起他要回去原州前那句『所以有可能過得不好嗎？』
「也沒有不行，只是……」對方帶著疑惑的眼神讓她不曉得怎麼開口。
「所以不用詢問也可以嗎？」始木看著對方糾結在一起的手指。
「咦？」一向引以為傲的反應在看見身前人突然湊近卻一點也沒辦法動作。
「也不是什麼都要詢問，就是，有些事情是心照不宣。」待始木退開距離後，汝珍才又開口。
「為什麼又笑了？」看見對方說完話突然笑出聲的反應再度發問。
「還記得嗎？我說檢察官講話像是第五共和國的人一樣。」
「我講話怎麼了嗎？」
「只是不知不覺就習慣了檢察官講話的語氣。」汝珍拍了拍始木腿上的手。「很介意？」
「沒有。」
「這表情看起來就是很介意啊，檢察官。」
「我嗎？」
「看來我也得重新習慣檢察官這樣講話的語氣呢，」看著始木偏頭思考，又加上一句。「像是跟教科書談戀愛一樣，有點害羞。」
「書上也有教這種東西嗎？」
「檢察官還是繼續看法律的書就好了。」汝珍抬起手阻止對方。「『感覺』這種事是書上教不來的。」
「好。」
「這麼晚了，我該回去了。」汝珍看了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正打算起身，對方卻握住了自己的手。「檢察官？」
「我……」
「不用送我了，檢察官早點休息。」說完話發現始木跟著離開床舖，疑惑看向對方。
「到門口。」
「好。」從房間到門口並不遠的距離卻讓汝珍覺得始木走得有些緩慢。「怎麼了？」
「什麼？」
「檢察官的手，握很緊。」汝珍抬起兩人的手在對方眼前晃晃。「想說什麼嗎？」
「留下來過夜的這種話，說出來會很奇怪嗎？」
「噗，」汝珍忍不住笑出聲。「什麼啊，我們檢察官什麼時候也這麼拐彎抹角了？」
「怎麼了嗎？」
「審問疑犯毫不遲疑的自信呢？我們檢察官，嗯？」
「警監並不是疑犯。」
「所以不曉得怎麼跟我相處嗎？」汝珍輕拍對方的手臂。「放輕鬆就好，就和平常相處一樣。」
「好。」
「話說回來，這次怎麼會突然昏倒？最近工作讓檢察官壓力很大嗎？」
「沒有。」始木眨了眨眼，認真看向汝珍。「昨天在情報局門口和警監擁抱那位是誰？」
「檢察官昨天去找我了？不是，那是之前實習單位的前輩，只是身材比較壯碩，」看見始木一閃而過釋然的表情。「不會是因為這樣才昏倒的吧？」
「不是。」
「我們檢察官這麼容易，嗯？」汝珍笑了出來。「受到刺激嗎？」
「沒有這回事。」
「唉唷，自己在這邊糾結很久嗎？」汝珍忍不住向前擁住對方，感覺對方有些不知所措的身體在自己輕拍後背才放鬆，抬起手抱住自己。「檢察官。」
「嗯？」
「我們一起，學習怎麼談戀愛吧？」汝珍像是想起什麼又開口。「就不要什麼『男女朋友因為家道中落，要一起扳倒壞人』了。」
「好。」
「像教科書也沒關係。」
「好。」
「所以真的是因為看到別人和我擁抱昏倒嗎？」
「不是。」
「是的話就承認吧，我不會……」汝珍抿了抿嘴。「不會笑的。」
「沒有說服力的話。」
「那檢察官想聽什麼？歡迎回家？晚安？」汝珍看著始木又拉著自己走近門口。「不會真的要趕我回去吧？」
「改密碼。」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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