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森林 - 不在場證明

才剛坐下休息的始木就接到了警察打來的電話，他蹙緊眉頭的樣子讓汝珍忍不住以表情詢問是否需要幫忙。


「現在必須過去嗎？」始木看了眼汝珍有些擔憂的表情，蓋住了手機並向前。「警方說我的車子附近剛好發生了案件，需要我去協助調查。」


「我載你過去吧。」汝珍示意始木趕快回答電話並快速站起身拿起始木掛在衣架上的外套遞給他，並套上自己的外套一起走出了門。





「黃始木檢察官嗎？想請問晚上八點到九點您人在哪裡？」看起來是負責現場的警察看了眼始木出示的證件後又看了眼站在旁邊的汝珍後發問。


「我⋯⋯，」始木遲疑了一秒，用餘光瞥了眼低下頭的汝珍。「那時間正在吃飯，在南山附近一間的餐廳，如果有需要可以聯繫店家看監視畫面。」


「保險起見還是詢問一下，有目擊證人嗎？家人的目擊證詞我們會視情況參考。」負責的警察看了兩人再度對視後，女方從口袋拿出了熟悉的證件。


「我是韓汝珍警監，我們並不是家人關係，」汝珍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明。「我可以證明黃檢察官當時在餐廳，我們正在吃飯。」


「恕我冒昧，兩位是什麼關係呢？」換警察蹙眉反問。看男方一臉等待女方回答、而後者又有些支支吾吾的大概能猜到答案，隨即抬手示意。「我知道了，我們會再去調查監視器畫面。順便提醒一下，情侶的證詞也是會視情況參考的，還請兩位見諒。」


「是。」始木微微頷首，在警方同意後後便打算離開。一路跟著汝珍到達車旁時才被汝珍點醒。


「你的車，不開走嗎？」汝珍指了指後方，始木遲疑地看了看她副駕駛座的位置後輕輕點頭。


「回去開車小心，早點休息。」始木傾身打了個招呼後便轉頭離開，卻又像想起什麼地回過頭，摸索著指尖後發問。「我們，是什麼關係呢？剛才警監沒有回答，我也對這問題有些好奇。」


「什麼什麼關係⋯⋯，」汝珍低下頭輕輕撓了撓眉間。兩人的關係似乎超過朋友之上，什麼朋友會在每個小週末一起晚餐後，陪她散步回那徒步都難以抵達的住處呢？要說是戀人，除了今晚她不知為何腦一熱在與往常分開的畫面中，往他臉上印上一個吻便打算逃跑時，沒來得及關上的大門被他伸手攔住並跟上自己踏入了她的家中之外，也沒有什麼逾越的行為可定義。「有沒有關係，很重要嗎？」


「如果是今天之前，我想我並不會那麼介意是否有關係。」言下之意很明顯，她讓他們必須思考彼此是什麼關係了。他再度朝著她的車走近。「我想知道。」


「檢察官就是不允許模糊地帶對吧？」汝珍突然覺得始木就算語氣沒有初識當時咄咄逼人，卻也有不容忽視的氣勢和堅定。她沒有回答，逕自打開了車門，而始木也如她所想，自動自發地打開了另一邊的車門乘上了她的車。「我們回去再談？」


「好。」始木不曉得該把注意力放在理解『我們』『回去』還是『再談』，明明是句簡單的句子，這會兒進了腦袋卻像新的詞彙讓他困惑，卻又意外地令他有些享受。儘管有些混亂，他還是沒錯過汝珍在燈光下也顯得有些明顯發紅的雙耳。





停好了車之後，汝珍深吸口氣側過身面對始木。「檢察官覺得我們又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我想，朋友再怎麼普通也不會像剛才分開的時候會有個親吻，但若以戀人來說，我們沒有明確定義過這樣的關係，也沒有那些心照不宣過分親暱的舉止，」始木搔了搔有些脹熱的耳廓。「所以我不知道我們是什麼關係。」


「我也不知道，」汝珍看著一臉認真的始木忍不住笑了出來。「我一開始的確不懂為什麼檢察官都會在不需加班的每個週末來和我吃晚餐，不過我發現這並不會讓我反感。每次看著檢察官說著一整週遇到的事情總是會讓我感嘆時間果然會改變一個人，還記得第一次拎著檢察官去吃飯那次，自顧自地解決了晚餐後才願意開口說話的對比。我也會想著『檢察官原來也有這樣的一面啊！』她抿了抿嘴停頓了一下。「那時也覺得與其思考我們這樣是什麼的關係，倒不如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始木眨了眨眼，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就是不管之後我們會不會在一起，還是就這麼保持到老、也許變成一起去住養老院的關係，我都沒有關係。」


「為什麼？」始木忍不住想像了獨自思考這些事情的汝珍，她是在靜謐的夜晚站在他們曾經一起討論過案情的那個樓梯口思考他們的關係呢？還是像剛才沖泡了一杯熱巧克力坐在米白色的沙發上想著她剛才所說的這些話呢？


「『瞭解一個人之後，不管對方做什麼事都無所謂。』*這是我不久前看見電視劇時看見的一句話，我們認識時間不算長，但我覺得已足夠瞭解檢察官這個人。所以不管檢察官會對這段無法定義的關係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想，我似乎都已經在這裡，」汝珍輕輕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留下了一個特別的位置給檢察官。」


「我⋯⋯，」始木覺得胸口似乎有些發脹，那種呼之欲出的感覺令他感到無比陌生卻又溫暖。他低下頭忽然想起每次陪她走回她的住處時，在這安靜的小區像是只剩下彼此走著坡路的喘息聲，和那個心跳加速的感覺。


他極其小心又緩慢地向著她靠近，不是早些時候她把雙唇印在他頰上的路線，而是準確地向著她的唇趨近。直到相碰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都仍有些短促。微張的雙眼看見汝珍閉上眼和感覺到她上揚的嘴角，他覺得剛才發脹的胸口像找到了出口，他因有些緊繃而碰在她上臂的手臂被她接著。


不曉得過了多久，始木才退回越過中線的身體，感覺到汝珍纖細的指尖摸索著他的掌心，而後緩緩地握住他的手，他才發現她的手原來那麼小，卻又嵌合地像是生來便該如此。他感覺她一下又一下握著的節拍像是兩人逐漸同頻率的心跳，低下頭笑了出來。


「要把剛才沒喝完的熱巧克力喝完嗎？」汝珍詢問。

「我以為經過剛才一個多小時，它應該已經冷了？」始木偏過頭，看見汝珍無奈地笑出聲音。


「重新泡一杯？」


「好。」

( fin. )

*出自《我的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