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影中人的生命被等於成就業率,畢業後已經離開學校但沒有就業卻會影響後續招生之類的事情原來不分國度。我記得大學畢業時也曾經被後續追蹤過說是教育部還是哪裡的規定,當時還有點叛逆到在班級群組被tag後才願意回覆。那時候找不到工作而陷入黑暗的兩個月真的讓我很不好受,每天睜開眼就是看著緊閉的窗戶透進來的陽光,有拿到錢就買東西,沒有錢就吃著家裡放來當宵夜的關廟麵,接著又是關了燈後哭到清晨,一直這樣循環著。明明不會找不到工作,明明我也不是沒有技能的人,卻在出社會的瞬間被大人們逼著該找什麼工作、該往什麼方向影響著,小的時候不會反抗,好不容易成為了成年人卻還是毫無反擊之力,真的很讓人無力。
看著電影畫面中那些條列和數字,讓我想起我真的從小就很討厭數字,小學的時候因為背不起九九乘法表被罵到叫去巷口罰站,因為害怕回家會繼續被罵「妳是白癡啊?」而站到阿嬤剛好出門餵野貓才發現我,甚至說媽媽都去睡覺了。這件事當然長大後也被拿出來問我媽,大人否認是當然的,也不意外聽見我媽又是一句「妳是白癡啊?叫妳罰站不會自己回來?」大人所建立出的權威和地位,我能說什麼呢?而那些年一道又一道的創傷,我花了好多年、直到現在都正在努力讓它們癒合。
到了國中後數學開始考不及格了,越發討厭數字。也從國中那位老師過世之後,開始看報紙。曾經站在眼前的身影、叫喝的聲音變成了報紙上一格文字。校方當然也有提出輔導室存在這件事,但那些說著「以後會乖。」的學生們過了一陣子就遺忘了這件事。就像大學時家裡發生過那件事,好像只有我留在原地,直到現在也沒有忘記那個名字,好像記得名字那個人曾經努力的痕跡就不會被抹去。看的報導越來越多,那些隨著成長似乎也升高的自我了結的生命,從身邊到隔著海的各地,都變成了數字。那些從未見過面、說著不同語言卻努力鮮活過的生命就這樣永遠停止了。
我也曾經無數次想像過那樣的畫面,被留下的人會怎麼想我的生活呢?他們會看見那時候不想被發現被罵而隱藏起的情緒嗎?我日記裡的文字,他們能夠理解任何一分一毫嗎?快樂的、悲傷的、不想或無法理解的......,光是想到這裡,就讓難過像是打在岸邊的浪,站在原地也會感到窒息。我也擁有過歡笑,也有為了夢想看著影片學了跳舞、喜歡唱歌就錄影片、到處書寫文字,極力地留下自己曾經存在的證明。曾經很悲觀地想著,如果真的有一天怎麼了,Instagram會變成最有力的證明。從高中開始所有我看見的、有感的、想說的或是憂鬱時只想放張黑圖、追星開心的回憶和記憶們,通通是一張張的照片,比起單純留下文字,我想這會好過地多。
如果過去做的事情有任何一次成功了,這部電影也許就變成其中一個我的結局吧?大人們永遠只會說著「真的做不下去不會離職嗎?」「我有多辛苦才求來這個機會,妳會影響到學弟妹們的將來。」「我們沒有說不給,只是不是現在給。」「發生這種事影響了我們公司。」只要進入職場就只能一再被打擊,大人們(或者說無感或已經麻痺的人)只會覺得不過就是工作有什麼好過不了的,但我們就是被教著「事情要做好、為了得到獎勵或被鼓勵向前而長大的」不是嗎?看見正常的大人遇見小朋友也都是稱讚(儘管我現在關於小時候的記憶幾乎只剩下被罵被打的負面片段)。為什麼變成大人才發現都是謊言呢?既然如此又為何要教導小孩向善呢?
成為客服這件事我真的覺得太難了,我的工作經歷也曾經有過,應徵的是門市人員但還是得照表上線或接電話回應顧客。短短半年長了好幾根白頭髮,也才知道為何帶我的同事們也幾乎都是白髮,明明要協助顧客解決問題的存在,卻變成阻擋客人取消訂單的壓力,像夾心餅乾一樣夾在其中真的很痛苦。所以當看見소희踏入職場的眼神到最後的絕望,我第一次能說自己完全能理解這個角色。和醫生對談時也曾提到我前幾年無時無刻想著結束的方法,漫無目的地走著路,有時候想著也許就是一個瞬間就能結束了,而活著到現在。每次看見那些新聞下方寫著的話都覺得諷刺,正是因為沒有辦法可以解決我那個當下的痛苦才會這麼選擇。
生氣的話為什麼不說?很累的話為什麼不離職?覺得孤單為什麼不找人聊聊?
那是個連呼吸都覺得痛苦的時候,怎麼可能還有辦法去思考這些呢?解決不了那些無法回答的問題,就只能解決那個當下令人不愉悅的感覺,僅僅是這樣而已。
看見유진對那個男孩子說「可以找我聊聊」的時候又哭了,有時候需要的不是有說出口的對象,而是能被理解、覺得自己並不孤單的感覺。前不久和好友聊到和我姪子的對話,比起責罵他(除了適時地制止和教導正確錯誤的時候)我大多選擇鼓勵和傾聽,他害怕被罵而逃避回答的時候我會過一會兒再問,我想當那個無論什麼時候、不管他現在或是長大後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或選擇,都能站在他這一邊的大人。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夠陪伴他們多久,只能比現在更認真更努力做好一個樣子和活著。我也知道選擇善良會很辛苦,但我希望這條路不要太孤單,總會有和我一樣的人做出一樣的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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