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忘了是第幾天連續加班，始木撐著異常沉重的頭，伸出手想拿起馬克杯時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空了。這聲極輕的嘆氣聲在空蕩的辦公室傳來回音，始木抬起頭看向門邊。
「唉……我們檢察官的嘆息聲大聲到我還沒走進這棟樓都能聽見，」汝珍打開了門邊的大燈開關，裝著食物的袋子隨著她的步伐發出聲音。「為什麼檢察官都沒回訊息也沒有空回電話？如果不是檢察官除了這裡和家裡不會去其他地方，我才不會跑來這裡逮人。」
「沒有回訊息嗎？」始木蹙眉拿起手機並點開對話視窗，一邊思考她的用詞。眼神罕見地有些尷尬，汝珍順著他的目光看著慢慢轉向自己的手機畫面。
「什麼啊，忙到打了字沒按送出……。」汝珍忍不住大笑，順勢拍打在他肩上的力道讓他有些不悅。「不是，我沒有回訊息，檢察官不覺得奇怪嗎？話題都還沒有結束呢。」
「最近有點忙……，」始木閉上眼睛甩了甩頭，輕輕壓著最近使用過度的雙眼。「很抱歉。」
「聽起來真像是要分手的開場白，」汝珍看著瞬間有些無措看著自己的雙眼，再度笑出聲。「唉喲，嚇到我們始木了，看你工作應該差不多了，回家吧。」
「好。」始木才站起身就重心不穩跌回椅子上，看著剛剛才笑自己的面容忽然變得驚恐，他才意識到強壓下的不適感原來超過能負荷的程度了。「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這樣多久了？這個不舒服的狀況多久了？」汝珍看見他想伸手拿杯子，馬上從剛拿來的袋子裡拿起熱茶放入他手中。「是洋甘菊茶，先喝一點，我去裝水。」
「這幾天開始的，」始木看著汝珍拉來事務官的椅子坐在自己眼前，想起之前在樓梯間他們的距離，思緒頓了一下。「不太確定是不是因為最近作息不太正常。」
「這還用說，作息不正常，檢察官連飲食都不正常吧？雖然我好像也沒有資格說什麼，但上次不是說好了起碼買個飯捲嗎？」看見對面坐著有些緊張的身影，汝珍鬆了口氣，從袋子中拿出餐點盒。「本來想說回家再吃，但現在好像不先開動不行了。……笑什麼？」
「我……。」始木眨了眨眼，又想起第一次在小吃攤被她說笑了的時候，思考剛才頰上肌肉是不是有了自己的意識。還沒得出剛才一閃而過有些熟悉又異樣的感覺便被味道吸引。
「是發自內心的笑啊，才會連自己都沒有發現。」汝珍遞過餐具，看見對方打開餐盒不太意外的表情也笑了笑。「幹嘛？不想吃？」
「沒有，」始木叉起盒中的年糕放入口中。正打算開口這家熟悉的味道好像變得有點甜時，手機螢幕又亮起顯示有新的訊息。
「這口吃完再看吧，」汝珍看著對方直接翻過手機，笑了一下。「也不是都不看。哎唷，真像是在照顧一個孩子呢，我們檢察官。」
「我的法定年齡和心智年齡都四……」
「上次那個誤會。」果不其然讓始木默默往嘴裡繼續放入年糕，在收穫略帶怒意的眼神後汝珍玩笑地拍了拍他。「現在生氣的檢察官，心智年齡是四歲。」
「保全差不多到時間來提醒了，剩下的回家吃吧。」始木有些不捨看著開了胃口的食物，又小心地看著汝珍的反應，才讓她接過整理放回袋子。把辦公桌恢復原狀後，始木想接過那袋食物卻被躲開。
「檢察官的手要空出來啊，」汝珍用力地牽住始木的左手，卻看見對方視線在右手提著的粉色包巾和剛被握住的左手間徘徊。「怎麼了？」
「那現在誰可以關燈？」
「待會保全可能會一邊罵『為什麼不順手關燈』來關燈啊，」汝珍看著對方認真思考的表情忍不住笑著抬起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按下開關。「這裡除了檢察官和我也沒有其他人了，當然是我們要順手關才不會被罵啊。」
「為什麼，警監看起來很開心？」始木偏過頭看著汝珍，走在微光中的長廊，想起他們曾經並肩走過無數個背負案子的長廊而到現在，是什麼讓他們堅持到現在的呢？
「以前啊，有時候自己一個人走這樣的長廊會感到有些沉重，因為不知道等在前面是被害者的家人還是加害者的不屑，」汝珍的腦海裡閃過許多人的樣子，又聳了聳肩。「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和檢察官一起走就覺得好像也沒有那麼難過了，再怎麼長的走廊也會走到盡頭。更何況檢察官會先擋下那些問題的，不是嗎？」
「警監是在說上次……，」始木想了一下，皺眉抿起嘴。「一直在想那麼做到底對不對，在那麼多人面前把警監拉走。」
「嗯？現在突然在反省？當初檢察官也是當著我的面把犯人給抓走啊，」汝珍看見轉角處走出的保全嚇了一跳，隨即鞠躬繼續前進。「辛苦了。」
「檢察官辛苦了，常常看到檢察官的女朋友來這裡等檢察官下班呢！檢察官女朋友也辛苦了。」保全點了點頭，又轉過身繼續工作。
「也不是常常，說得好像我常常來查勤一樣，」汝珍癟嘴瞪了眼始木。「好累啊，下次不來了，回家了回家了。」
「上次警監也這麼說。」
「那就真的沒有下次了。」
「我下次還是會這麼說的，所以請警監在能力範圍繼續出現，」始木按下關門鈕，看著電梯門確實關上後才接著說話。他突然知道開動前閃過的念頭是什麼了。「交往間該平等付出，我也會在能力範圍去接警監下班。」
「我們始木現在是在撒嬌嗎？」汝珍湊近玩笑似的觀察始木，對方稍微側開臉讓她想起電梯內還有監視器，又站回原本的位置。
「沒有，這是……」
「認知問題是吧？那就是我認知的檢察官在撒嬌啊，」汝珍拍了拍始木，在電梯突然大聲。「心情真好。」
「因為陪加班的男朋友下班所以心情好嗎？」
「可以這麼說。」汝珍揚了揚下巴肯定對方的疑問句。
「所以我下次還是得加班嗎？」始木這次很認真的皺起眉頭回答。
「檢察官又開始說冷笑話的時候，」汝珍走出電梯外，伸手拉緊外套。「真的很冷。」
「但警監看起來適應良好。」
「就是現在，這個表情！」汝珍快速拿出手機，滿意地看著剛拍下的照片。「回去臨摹畫一下。」
「好像都沒有其他人了。」
「只有檢察官會加班這麼晚啊，」汝珍隨即警覺抬起頭。「檢察官不會想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吧！」
「站在我面前的是警察。」始木指了指對方頸上沒有拿下的工作證。
「也是女朋友啊。」汝珍晃了晃手中宵夜的袋子回答。
「回家吧。」
「話說回來，檢察官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坐進副駕駛座的汝珍湊近詢問。
「生日。」始木看著汝珍拿出手機，聽見回答後瞪大雙眼後又微笑。
「不許願嗎？」汝珍轉過手機，畫面上是網路搜尋插著蠟燭的生日蛋糕照片。
「剛才許了，」始木繫上安全帶後看見對方一臉困惑。「走進電梯後。」
「什麼？」汝珍認真回想卻想不出能對應願望的句子，瞇起眼看向始木。「不會真的要加班吧？」
「警監講冷笑話的時候也不惶多讓。」始木有些無辜地眨了眨眼。
「那如果算是第一個願望的話，檢察官還有兩個願望啊？」
「可以實現的話，一個就夠了，」始木抿了抿嘴。「不是嗎？」
「那也要這一個願望可以實現啊？檢察官這麼肯定這願望會實現嗎？」
「警監不幫我實現嗎？」
「看來我們檢察官又撒嬌了呢，」汝珍笑著點點頭。「那就，勉為其難幫檢察官實現吧。」
「謝謝。」
「生日快樂，我們始木啊，」汝珍從口袋中拿出了剛見面那時的糖果放在了同樣的位置，轉頭看向始木。「我們檢察官，新的一歲請多多指教。」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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