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管是不安的,還是失望的,都不想看到韓警監眼裡再出現那樣的情緒。」
汝珍移開的視線正好落在他的導航上,想起剛才離開醫院,他甚至不需要輸入地址就知道目的地的果斷。又想起在被刺傷後被扶起時略帶驚慌的眼神,還有那時腦海中浮現的對話。
她終於知道始木從她受傷後一直欲言又止的原因,也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那個當下想起那樣的對話,還有現在他眼中一直沒有散去的憂慮是從何而來。他自認沒有過多的情緒,卻說出了他能讀出她眼裡情緒的話,不管他有沒有自覺,她都已經知道了自己所想做的是什麼。
可能是十秒鐘,也可能是一分鐘,汝珍在心裡一遍又一遍計時,能感覺自己的鼻子輕輕蹭過對方的。他們之間早就有太多被模糊的界線,只要其中一個再踏出一步就能改變關係。她清楚這一點,所以總是小心拿捏著與他相處的模式。但當情感已經超出可控範圍,衝在理智之前時,有那麼一瞬間擔心搞砸一切怎麼辦。再沒辦法回到那樣合作的默契又該怎樣辦。還沒思考完這一切,不安卻都在碰到對方的唇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始木自手術後鮮少有無法思考的狀態,但剛才太過親密的距離令他重憶手術前那種震撼,儘管有耳鳴前的徵兆卻沒有隨之而來的痛楚。他拉回理智後,僅僅幾秒便發現自己對於這樣的碰觸並不反感,只是在明確情感之前不想貿然下結論。
「不是很明顯嗎?」
「為什麼是我?」
「什麼為什麼是你?」汝珍忍不住失笑,看著始木真誠的眼神發現他是真的想知道答案。「不是因為檢察官才有這樣的情感,而是因為檢察官讓我發現我有這樣的想法。」
「什麼樣的想法?」始木想起東載失蹤那時,汝珍說過的話。相似的句型卻有了完全不同的意思,忽然為這一刻還思考著無關緊要的事的自己感到有些荒謬。
「想和檢察官在一起的想法。」
「是因為我主動查案的關係嗎?」始木想起耳聞的案子,某些因為意外而在一起的情侶,他無法確定他們如果因此而在一起的關係夠不夠穩固。
「說得像是移情作用,我說了,不是因為檢察官才有這樣的想法,而是因為這件事而讓我意識到我一直以來都有這樣的想法。在檢察官說出那些話之後,覺得我該做些什麼。」
「即使再也回不到過去的關係,也要去做嗎?」始木低下頭沒有感覺到熟悉的輕微壓迫感,才想起去接汝珍出院前,似乎感到有些悶熱而提早卸掉了領帶,透氣的領口讓他感覺到有些不安卻又舒適。
「嗯,大概就是那樣的感覺吧。」汝珍像是想起什麼又看向對方。「檢察官剛才的回答是『為什麼是我?』如果不是抱有相同感覺而是討厭我的行為的話,不是應該推開並且說『妳在幹什麼嗎?』」
「我……,」始木忽然可預期有個聰明的另一半,這樣的情景在將來只會有更多出現的機會。光是剛才汝珍的話就讓他想到『他們的未來』讓他感到震驚和不可思議。自己是否真的如她所言,他其實也思考過這樣的感覺呢?「大概吧。」
「撇除掉心中原有的正義感,如果今天檢察官受傷了,我也會不顧一切去把兇手找出來,這麼說很不恰當,但我有一瞬間覺得為了檢察官我什麼都能做,」汝珍笑了一下。「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檢察官辦公室的對話嗎?」
「為了愛能痛下殺手嗎?」始木看著汝珍微笑點點頭,有種小時候被誇獎時會出現的那種喜悅,那樣的感覺在胸口膨脹,似乎連帶影響了自己的心情。他這次真切地感覺到自己的嘴角揚起了。
「今天開始。」汝珍向著對方攤出左手,看著對方認真地看著並小心地伸出右手覆於上方,溫熱的掌心讓她有種錯覺──他們似乎早就這樣很久了。她忽然想起撐不到巷口,自己被直接抱起時,腦中還閃過『原來檢察官的身體也是熱的。』的想法。
『妳也整天跟黃檢察官黏在一起啊。』
『沒有整天啦,哎唷,而且我們哪有黏在一起。又不是蟑螂。』
『搞什麼。我這麼做就是外遇,妳就是浪漫嗎。』
『哎唷,我不是這意思。』
「看起來罪犯並不一定隨著高科技而有更高的智商。」汝珍朝著坐在飯桌上等泡麵的始木晃了晃剛掛掉的電話說道。「辣椒醬說對方寄去挑釁的光碟裡發現了一個名字,正在比對中。」
「用了光碟嗎?」始木透過冒著煙的泡麵熱氣看見了汝珍,認真思考自己答應留下吃碗泡麵到底是不是正確的選擇時,又想起了嫌疑人。「既然有嫌疑犯了,警監不打算過去看看嗎?」
「說什麼,我當然要去看,但泡麵都煮好了,我們總得先填飽肚子再去打擊罪犯吧?而且資料比對中再加上出發去找人還有段時間,還是先讓我吃點東西再說。」汝珍一邊吸著泡麵一邊示意對方趕緊動筷。「話說回來,我記得以前美國也有一位因為寄出了帶有挑釁訊息的磁碟片而被抓到的兇手*。」
「怎麼抓到的?」
「警方復原了原本被刪除的檔案後,發現有個名字,用那個名字去找到了犯人。」汝珍用力地揮舞著筷子。「當年可是人心慌慌,我記得是案子發生很久後才抓到的。」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始木停下了筷子。「話說回來,我們……?」
「嗯。」
「約會的第一餐就是泡麵嗎?」
「什麼啊?」汝珍大笑出聲,忍住差點噴出的泡麵。「檢察官難不成希望第一餐是燭光晚餐嗎?真看不出來原來檢察官這麼有……儀式感。」
「我以為警監會比較介意。」始木撇著嘴角,戳了戳碗中的泡麵繼續進食。
「對我來說吃什麼都無所謂,和誰一起吃比較重要,」汝珍看著對方似乎對豆腐情有獨鍾,便起身把鍋中餘下的又撈進他的碗中。「如果檢察官覺得燭光晚餐很重要的話,那我們就吃吧!」
「什麼?」始木看著對方熄掉了所有的燈後,拿出手機開啟了手電筒由下往上照著自己的臉,似乎在模仿著恐怖片而蹙眉表示不解。
「既然現在是二十一世紀,那我們的燭光晚餐也得跟上時代才行。」汝珍把手機放在架高的餅乾盒上,看見對方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出來。「夠聰明吧?」
「嗯。」始木不得不佩服汝珍總是如此特別的想法,他再次預期將來的生活會充滿樂趣。「但是,真的沒有關係嗎?生日吃泡麵。」
「什麼?」汝珍拿起開著手電筒的手機,瞥見對方因直射雙臉的光線而轉開的臉後才仔細看見螢幕上顯示著的日期。「唉唷,忙到忘了過生日了。」
「要許願嗎?」這次換始木拿出手機開啟手電筒朝上放在紙盒上,並從她的冰箱拿出小巧精緻的蛋糕,在驚喜的目光下打開了包裝。「警監可以用二十一世紀的蠟燭許願。」
「那就……,」
「想把願望許在抓到犯人上嗎?」始木輕輕把已淡去熱氣的泡麵輕推開到手機旁,小心地問道。
「一年只能許三個願望還許願在這裡好像太浪費了,」汝珍回完話才發現自己剛才確實在思考了同樣的問題後差點脫口而出。「我的願望大概就是世界和平吧!雖然好像有點不切實際。」
「果然很符合警監。」
「還有兩個願望,一個給檢察官許怎麼樣?」汝珍快速地轉動眼睛,想著這種特別的許願方式大概也只有她自己想得到而笑了出來。
「我希望,警監能一直都像現在這樣笑著。」
「居然這麼直接就用掉這個願望!」汝珍驚訝地瞪大雙眼,看見對方雙眼中的真誠反倒感到不好意思。「既然這樣,我希望我們可以一起許很多很多的生日願望。」
「我想我會盡力去實現警監的願望。」
「說得好像都是檢察官的責任一樣,我也會努力的。」汝珍腦中忽然浮現當年那個孤獨提著包巾的背影,忍不住抿嘴點了點頭。「快點把我們的晚餐吃完,去抓犯人吧!」
「好。」
「所以比基尼那句話,」始木看著躺在沙發並把雙腳橫亙在自己腿上的汝珍。「是從這部電影出來的嗎?」
「被發現了,」汝珍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娜塔莎可是我的偶像。」
「親吻也是嗎?」
「什麼?我們那時候是要躲避誰嗎?真是的,」汝珍失笑,輕輕踢了一下對方。「我們只是普通的警察和檢察官,還是檢察官想體驗一下當間諜還是特務什麼的?嗯?」
「我不太喜歡跑步,」看見對方瞪大的雙眼,始木把視線移回螢幕上。「不過為了維持基本的體能還是會去跑步。這也是不需要他人幫忙能獨立完成的運動。」
「還以為檢察官討厭跑步還跑得很快是種天賦呢!記得那時候嗎?我們追著姜鎮燮,這麼一想,我們那時候還真像特務在追著犯人呢?」汝珍伸手摸了摸側腰。「那時候撞到了門把,和後來受傷的位置好近,我的腰是不是太慘了?」
「警監的腰……」
「不要想到別的地方,看電影。」
「我什麼都……」
「閉嘴。」
「是。」
( fin. )
*同樣出自破案神探《Mind Hunter》,是2005年才被逮到的連續殺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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