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森林 - Take care

 

始木專心看著手中的案子以致腳步聲逐漸向著門邊走近也沒聽到，才打算放下手中的紙張休息一會兒便聽見敲門聲和熟悉的音調。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啊？」汝珍看著一閃而逝的震驚，指了指對方辦公桌前的會客桌椅。「能進來嗎？」


「為什麼還要問呢？」始木一臉困惑，隨即越過對方踏入門內的身影向外面關注的目光點頭示意，想起剛才她略帶疲憊的聲音，他還是站起身關上了門。「有什麼事嗎？」


「沒有，剛好經過，看見外面有個攤子大排長龍的，就想著買來看看檢察官。」汝珍垂下視線，把辣炒年糕推向他。


「好，」始木的肚子像配合似地在緊閉的辦公室裡發出聲音，兩人忍不住相視笑了出來。「謝謝。」


「檢察官現在，還是很常自己出去抓犯人嗎？」汝珍塞進一口辣炒年糕，正要懊悔這口味似乎太重便看見始木一臉委屈，蹙眉後還是吞了下去，但隨即拿起一旁備給訪客卻鮮少開封的礦泉水。「抱歉，好像太辣了。」


「沒關係。」始木遞過另一瓶水時，想起他們在樓梯間那瓶共享的可樂。「如果有必要才會去找相關資料，也不是每次都那麼幸運可以找到證據。」


「幸運⋯⋯嗎？檢察官覺得自己是幸運才能找到那麼多能定罪犯人的證據的嗎？」汝珍戳了戳辣炒年糕，覺得剛才因辣味刺激的雙頰瞬間被潑了冷水般冷卻了。


「物件和物件接觸必會發生轉移，這叫羅卡定律，我相信犯罪現場一定會留下證據。」始木皺眉了一下子又開口。「但如果人是有心毀掉證據，這個證據便可能得花上更多的心思才能注意到。」


「就是說啊！那是付出的心血，而不是幸運。」汝珍像是複誦般低語。「真是的，我好像說了太多奇怪的話了，不要放在心上。」


「最近⋯⋯遇到了什麼不順利的事嗎？」始木像是斟酌用詞地盯著對方。


「真是的，檢察官不也知道嗎？我們什麼時候遇見順利的事了？不對，對我們來說，發生事情就是最不順利的事情，不是嗎？」汝珍自嘲的口氣結束在一聲嘆息裡。像想釋放壓力的又往嘴裡塞進了一口辣炒年糕，隨後再喝進一大口的水。


「我等會要回首爾，但車子早上故障了，」始木看著手中的小碗，還是跟著咬了一口。「這應該也是不順利的事之一吧？」


「搭我的車吧！我等會沒什麼事，」汝珍看了眼幾乎被文件擋住了窗外光線，眼光有些黯淡。「大概暫時都不會有什麼事。」


「什麼？」


「沒事，如果要回去的話，檢察官打算什麼時候出發？」兩人同時看了眼手錶，默契地點點頭。「哎唷，檢察官吃辣原來臉會這麼紅啊？」


「我嗎？」尷尬地撓了撓耳邊，始木走回電腦前按下存檔後，闔上方才進行中的文件放入背包裡，拿起外套便打開門讓汝珍先行。「好像是這樣。」


「檢察官要下班了嗎？」事務官看著鮮少準時拿著東西開門，開口還是幾乎沒有出現過的語氣時而有些震驚。


「對，辛苦了。」始木看著汝珍微微瞪大眼和微笑和他們點頭示意才繼續步伐。




「怎麼這麼突然要回去呢？」汝珍看著對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背包放在身前坐上副駕駛座，便伸手接過放到後座。「放後面沒有關係吧？」


「啊，對⋯⋯，是房子的事情，」始木繫上安全帶後又開口。「房客似乎遇到一些問題，不打算續租了，有些文件得回去處理。」


「是特檢那時候租出去那位房客嗎？」汝珍發動汽車，目光卻正好和地檢署門口的事務官對上，她輕輕點了頭便繼續前進。「事務官現在還要跟出來目送檢察官下班嗎？」


「不是，大概是因為有訪客是很特別的事吧？」始木想起房子的事忍不住閉上眼睛。「對，是那時候那位房客。」


「喔？所以就是用很多錢租到檢察官房子的那位啊？」汝珍玩笑地看著對方，卻發現他的眼皮似乎有些沉重。「看來最近都沒能好好休息呢？比起剛認識那時，檢察官的疲態有些明顯了，睡一會兒吧！到了叫你。」


「沒關係。」始木稍微調整了坐姿，卻看見對方安撫似的手勢。「那就麻煩妳了。」


「什麼麻不麻煩的，睡吧！」汝珍揮了揮手表示別在意，但看見對方閉上眼沒多久就傳來穩定的呼吸聲，她忽然覺得車內像是剛才吃著辣炒年糕的辦公室內有些悶熱。




「很累吧？」汝珍低聲的自言自語迴盪在車裡，以眼代手看著始木因夕陽而更加立體的側臉輪廓，小聲在心裡讚嘆『如果檢察官有孩子，應該也會長得這麼好看吧？』一邊震驚自己的胡思亂想，趕緊把目光放回正前方專心開車。


越心虛就越容易注意到自己想避開的地方，她發現自己無法不去聽始木勻稱的呼吸聲，忽然想起自己在對方辦公室屈膝在沙發上睡著的那天，被那句「妳有男朋友嗎？」弄得一瞬間心裡如小鹿亂撞的畫面。「都過了那麼久了啊？⋯⋯」


「什麼？」始木的呼吸聲紊亂，有些疲倦地睜開眼睛卻與夕陽相對而感到有些不舒服，轉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映在對方臉上忍不住移開了些許。「什麼事情過了那麼久？」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和檢察官認識了很久，」汝珍尷尬地四處張望，餘光卻瞥見對方像在確認什麼一樣地看著自己。「怎麼了？」


「沒事，的確認識了很久。」始木收回視線，也看向前方快速道路上零散的車輛。「怎麼會在這個時間點突然出現？」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汝珍看了窮追不捨的目光還是嘆了口氣。「記得我說過有些話在事後才能說嗎？有些話沒忍住，被安排休息了一週。」


「這一週，希望警監能好好休息，」始木看著終於熟悉的窗外建築物，又深吸了口氣。「是難以盼得的休假。」


「是嗎？」汝珍覺得首爾夜裡閃著霓虹的建築物有一瞬間模糊。「檢察官如果也說了不該說的話而被要求休息一週呢？」


「我常常都這麼做，只不過換來的不是休假，」聽見汝珍失笑後抿了抿嘴。「要去上次那間沒吃到的小章魚店嗎？」


「那裡有點太吵了，上次那間蔥餅店如何？」


「好。」始木點點頭，他可以把在心裡被標記為『韓警監強顏歡笑，不確定是不是喜歡口味』的標籤重新定義了。



(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