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珍站在情報局正門口看著下個不停的雨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總是會遇上這樣連環不幸的事。儘管她不是個悲觀的人，但也相信吸引力法則，當她覺得事情無法再壞的時候，就是會吸引來更多更糟糕的事情來突破她的想像。
上午局裡才因為這陣子的案子忙得焦頭爛額，下午又因為下屬在案件上出包，身為直屬長官卻沒有檢查清楚而將報告送了出去，不意外地因為無法辯解而被罵得更兇了。隨手拿起筆在本子一旁一圈又一圈地畫著，想把煩躁的心情畫出去，煩躁卻像那重疊到看不清的圈圈越來越多。
她抬頭看了看前方各自面對面坐著的下屬，忽然想起了龍山署重案三組的組長，『原來坐在這個位置，下面的人就算再怎麼隱藏，都躲不過這裡清晰的視線啊。』怪不得她有一次偷閒回覆朋友訊息時一下就被抓包了。就像學生時期坐在台下，自以為藏得很好，等老師站在台上就一覽無遺一樣赤裸。她坐在這個位置看不見大家的正臉，想起了以前還能轉過椅子就和身旁的張健談著案子的自在，偶爾指揮著辣椒醬一起幫忙的親切……。
說到底這條路也是自己選擇的，從她決定留在情報局就註定了。汝珍看了看螢幕下方貼著各種顏色的提醒，明明那麼輕，卻一張一張的像貼在自己身上一樣沉重。她好想把這些繁重的公務和心情寫在那些便利貼上通通撕掉丟到垃圾桶，最好像重要的證據一樣，等到需要的時候再出現就好──又是吸引力法則。她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隨手把這幾個字寫在紙上，又貼在了螢幕下方。
她搖了搖頭收回心神，把包包頂在頭上，準備衝進大雨跑向車子的瞬間被拉住了手腕。她慶幸自己的動作因為轉戰辦公室而有些疏於防守，不然她現在為數不多的好夥伴兼朋友黃始木檢察官會空翻一圈倒在地上了。
「檢察官？」汝珍感覺到握在腕上的手有些濕熱，低頭看了看對方幾乎濕了一半的西裝外套。「怎麼了？怎麼來這裡？」
「警監不是打算衝進這大雨中吧？」始木放開手，輕輕地拍掉又落在外套上的雨滴。「我前兩週有委託這裡調查了一些事情，正好過來拿資料。」
「委託？怎麼沒有跟我說？好歹我們也合作過那幾次，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汝珍跟上了始木的步伐又走回了辦公大樓。「還是想到我上次開玩笑說，如果要我幫忙就得請吃飯感到負擔了？」
「不是，」始木按下電梯按鈕，正色地看著汝珍。「因為警監看起來很忙，好像很多事情都做不完。」
「呿，我的臉上還寫著這個字嗎？」汝珍無法反駁地轉開了視線，再次嘆了口氣。「忙到連朋友都不找我了。」
「等下有事情嗎？」始木抬頭看著變換著數字的樓層提醒，交疊的雙手摩娑著。「要一起吃晚餐嗎？」
「檢察官這是在彌補我心裡受的傷嗎？聽起來不錯，」汝珍終於自然地笑了出來，又側過身看了看始木。「不過這附近的餐廳並不好找，尤其下大雨更容易客滿，檢察官有任何提議嗎？」
「我這陣子因為公務回來短租了一間房子，不介意的話可以外帶回去吃。」始木停頓了一下，忽然想起那杯深夜送來的洋甘菊茶。「還可以請警監喝杯洋甘菊茶。」
「成交。」
滂沱大雨並沒有隨著他們的上樓而有所改變，再次走出辦公大樓，迎接他們的只有更深的夜和更強的風。始木拿起插在雨架上的傘，抖落了上頭未乾的水滴，看向汝珍只提著包包的手，會意地湊了過去。
「傘不大，只能盡量了。」始木打開了傘，忽然想起這是兩人第一次靠這麼近，大概是兩個有體溫的人躲在一把傘下，才會溫度上升得這麼快吧？他們看了眼對方點頭並同時跨出腳步，濺起了不亞於車子快速奔馳而落的水花。
「快點上車。」汝珍順利先抵達車旁後又示意始木快點回到車上，坐進車內看著自己濕透的半邊衣服。「所以說一把傘兩個人撐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汝珍收到了一條簡訊，內容只有一條住址，她輸入導航後便發動車子跟在始木的車子後離開。
汝珍拿著毛巾坐在客廳看著窗戶上沾附的雨滴出神，她忽然對於剛才那段記憶有些空白。
「不餓嗎？」始木的聲音伴隨著關上的房間門傳來，汝珍回過身習慣地笑了一下。
「餓死了，」汝珍放下手上擦著髮尾的毛巾，先往嘴裡塞了一口餃子，隨即滿意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果然還是犀牛餃子最好吃了。」
「那個，這套衣服是全新的。」始木遞來了一套吊牌還掛著的居家套裝，汝珍笑了笑接過指了浴室。
吃完東西後，汝珍半靠在沙發上感到有些倦意。這種拋開一切想法的日子太過愜意，如果能就這樣睡著，就算只是一下子也好。她回過頭看著始木默默地收拾兩人吃完東西的殘局，很想起身一起收但覺得真的累得受不了了，連開口都覺得乏力。
「還好嗎？」不確定過了多久，始木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遙遠。
「嗯？」汝珍身上披著的毯子隨著起身的動作而滑落，她看了眼窗外，雨已經停了，而她不曉得睡了多久。「我睡著了？」
「我不確定警監的狀態應該說是睡著了，還是昏過去了。」不解地回過頭才發現始木糾結的眉頭，和桌上四散的醫藥用品。
「昏過去了？」汝珍一摸額頭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怪不得從下午就覺得身體很沉重。她的吸引力法則到底有沒有盡頭？「抱歉，給檢察官帶來困擾了。」
「沒事，藥師說這個是退燒藥，吃完再休息一下，等退燒應該就會比較好。」始木把藥和水放在她手邊，回過身再度收拾亂成一團的桌面。
「謝謝。」汝珍看著始木的背影。
她忽然想起她不是個悲觀的人，吸引力法則也不一定只會帶來連續不幸的事，至少她在遇到了一連串糟透的事情之後，還有這個人在用盡自己為數不多的經驗照顧著她。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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