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森林 - 좋아

「大叔，你喜歡汝珍姐姐嗎？」稚嫩的聲音隔著餐桌傳來，正好去洗手間的汝珍錯過了始木久違一愣一愣的表情。「為什麼不回答？還是大叔你不喜歡汝珍姐姐？」


「不是。」始木連自己都有些意外反駁幾乎是脫口而出，還在思考是否該糾正眼前孩子喊著的稱謂時，他聽見了汝珍走回來的聲音。他希望這孩子能及時打住這個話題。


「不是喜歡，也不是討厭，汝珍姐姐身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像是要取得汝珍的認同，孩子瞪大雙眼認真看著汝珍，後者吃驚地撐大雙眼一瞬間和這孩子真有些相似。


「說什麼啊？」汝珍瞥了始木一眼，輕輕拍了一下孩子的頭，隨即走向廚房拉開儲物櫃。「我不太會什麼料理，吃泡麵可以嗎？」


「媽媽說不可以常吃泡麵，會變成木乃伊。」小孩煞有介事地說道，被阻止的汝珍只好打開冰箱，幾乎不能湊合成一餐正常料理的食材顯得有些孤獨。「我想吃湯飯。」


「看來你們兩個意外地有共同點呢！」汝珍笑了一下，隨即打開了手機打算訂外送。畫面很快地停在了始木曾有印象的店家名稱，他的指尖滑上滑下，極快地就選定了他的晚餐。「果然是牛肉湯飯呢！允恩呢？」


「我要豬肉湯飯，還有果汁！」允恩發亮的眼睛毫不掩飾，擁有飲食決定權這件事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大人而感到滿足。儘管她的選擇還是暴露了她的年紀，但她並不知道。


「我就隨便吃個⋯⋯烏龍麵好了，」汝珍接回自己的手機後，也決定了自己的口味。完成一切後突然發現允恩一直盯著始木。「怎麼了？允恩長大後也要找這麼帥的大叔嗎？」


「大叔是汝珍姐姐的男朋友嗎？媽媽說汝珍姐姐沒有結婚，那個常常出現的大叔應該就是男朋友了，」允恩的話被汝珍輕輕揮手打斷。


「是朋友，我和大叔呢⋯⋯，我們是工作上認識的朋友。」汝珍避開了始木瞟向自己的目光，喝了一口咖啡。


「工作上認識的不就是同事嗎？爸爸說『上班才不會有朋友』。」允恩學著大人的語氣重現句子時的正經讓汝珍忍不住笑了出來。


「允恩在學校是不是有同學呢？好一點的是不是就會叫他『朋友』呢？」看著允恩認真思考後點點頭的反應，汝珍抓準了這一瞬間接著說話。「所以說在工作上認識的人是同事，但再好一點的就會是朋友。我和大叔是朋友。」


「為什麼警監妳是姐姐，我是大叔？」始木終於開口詢問了第一個問題。他記得他們之間不過差了五歲，平時相處並沒有讓她有過多負擔，但為什麼在這樣的場合他們會是不同輩份的稱呼。


「檢察官原來也會介意這些嗎？」汝珍摀著嘴笑了出來，隨即又拍了一下始木。「允恩的媽媽年紀比我大一點點，所以她都讓允恩叫我姐姐，說這樣才不會把我叫老了。」


「但這樣我聽起來有點老。」始木蹙眉，他的確不那麼介意這些事情，儘管偶爾在路上因為開車或一些小事而被人開口大罵也多是以『大叔』被稱呼，但這讓他感覺和汝珍距離變得很遠。


「汝珍姐姐，這位大叔剛剛說不喜歡妳，為什麼還要跟他當朋友呢？」允恩撒嬌地拉著汝珍放在桌面上的手發問。


「我沒有說我不喜歡。」始木停頓了一會兒，忽然發現汝珍有些慌張地抽回一手把耳後的頭髮撥了一下。他忽然發現對話的走向變得有些奇怪。


「那大叔就是討厭汝珍姐姐了，」允恩突然站起身，用手在木桌上她和始木之間畫了一條無形的線。「討厭汝珍姐姐的大叔，我也討厭！」


「允恩在說什麼啦！」汝珍對於允恩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不解又好笑，趕緊站起身去零食櫃裡拿了幾顆糖果。「謝謝允恩喜歡汝珍姐姐，吃顆糖好嗎？」


「我也沒有討厭韓警監。」始木誠實的回答讓剛吃進糖果的允恩噘嘴。汝珍好不容易轉移了孩子的目標，這會兒又被拉了回來，她一副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指望始木能讀懂這時候的空氣果然太強人所難了。


「大叔是個怪人，不喜歡又不討厭的。」允恩剛得出結論就聽見門外餐點送達的叫喚聲。汝珍趕緊應聲並走往玄關，小聲示意始木不要再回答了。


「大人的世界比妳想的複雜，並不是不喜歡就是討厭，也不是不討厭就是喜歡。」始木無視了汝珍的叮嚀，一本正經地向著允恩解釋。「就像妳的畫本，除了黑色和白色以外還有灰色，那個就是人和人之間相處會有的特別存在。」


「那大叔和汝珍姐姐現在就在那個灰色裡面嗎？為什麼不要一起塗黑色或是一起塗白色呢？」允恩十萬個為什麼的問題真的讓始木有些當機，他忽然不曉得該怎麼跟她解釋。


「在塗其他顏色之前不可以再討論了，吃飯時間不可以說話，」汝珍打斷了兩人沒有停下的對話，把餐點快速地放上桌面。「妳媽媽說吃飯的時候不可以讓妳說話，不然下次就不讓妳來了。」


「我沒有講話了，汝珍姐姐也不要跟媽媽說。」看著汝珍的眼神有些可憐，她輕拍孩子的頭，示意她快點開動。




「在想什麼？」汝珍把允恩送回隔壁後，看著坐在沙發出神的始木發問。


「只是覺得小朋友就像法律一樣，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沒有大人間那種複雜的模糊地帶。」始木接過汝珍遞來的杯子一邊說道。


「沒想到比剛正不阿的黃檢察官更正直的居然是小朋友嗎？」汝珍笑道，又點了點頭。「的確，我們都經歷過不同程度的成長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大人的。」


「警監覺得我們都被改變了嗎？」


「也不是說改變不好，至少我們沒有變成不想成為的那個大人？」汝珍看著始木瞇起眼思考，又像認同般的點頭。


「時間不早了，警監早點休息。」始木喝完了杯中的茶後起身。


「檢察官開車也小心，抱歉難得回首爾要問事情，結果被小孩子的事耽誤了。」汝珍一邊跟著走向門口。「對了，說到這個，檢察官說要問的事情是什麼？」


「我好像得到答案了，謝謝招待。」始木沒有回答問題，微微鞠躬便背上背包離開了。


「得到什麼答案？」汝珍看著關上的門忍不住笑了一下，搖搖頭轉身走回客廳。




始木原本想發問的是他覺得汝珍之於他好像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清是什麼樣的情緒，經過允恩的發問，他好像有點知道他對汝珍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不是不喜歡就是討厭，也不是不討厭就是喜歡。如果去掉負負得正的形容詞，他也許就只是單純喜歡這個人，他喜歡汝珍。

(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