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說過,我覺得不好的事情說出來只會讓大家都不愉快嗎?」汝珍擦著頭髮,靠近坐在床上抱著電腦辦公的始木。
「警監說過,好的事情可以分享出來,那樣子的喜悅會有加乘效果。」始木闔上電腦,接過對方放在腿上的毛巾。「所以反之亦然,大概是這個意思?」
「雖然說過睡前要丟掉不好的事情,但有些事情沒辦法說丟就丟掉。」汝珍有些驚訝始木的舉動,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就像種子一樣,不小心掉進土裡,直到長出來了才會發現它的存在。」
「那也要持續地灌溉,才有長出來的可能,不是嗎?」
「不好的事情被灌溉嗎?聽起來就不是件好事。」
「好的事情或是壞的事情,要看怎麼定義。」始木站起身掛好毛巾,又坐回床前。「種子沒有發芽前,不會知道它會長成什麼樣子。也許就是需要露出那一點,才會知道它需要什麼。」
「需要什麼?」
「如果那時候沒有頭痛,我不會知道原來我也會需要一雙接住我的手。」始木想起那時是第一次頭痛有人在身邊。「如果那時候沒有警監,我不知道一直以來困擾我的頭痛,也會是個契機。」
「什麼樣的契機?」
「提醒我什麼是重要的。」始木小心地拉過汝珍的手。「警監幫我分析了會頭痛的原因,在那之前,沒有思考過頭痛的緣由,一直以為只是手術後遺症。」
「所以?」
「我的壓力累積了會以這樣的方式表現出來,警監呢?」
「我不知道。」汝珍轉開臉,抿了抿嘴看著自己被緊握的手。
「最近看到了很多新聞,也聽了不少人說過壓力超過極限時會做出的事情。」始木皺了皺眉。「警監,什麼時候想說,我都在這裡。」
「好。」汝珍被擁入懷中的那瞬間眼淚就掉了。
汝珍像是要用盡全力去哭,直到感覺輕輕拍在自己背上的手後,狀況才似乎得到緩解。就像是那時審訊被他輕輕拍了一下才願意坐下,他的手似乎有能安撫她的魔力。
「檢察官。」
「嗯?」
「這樣的情緒,真的不會感到厭煩嗎?」
「目前為止沒有這樣的感覺。」始木眨了眨眼看向汝珍。「我的頭痛,也會困擾警監嗎?」
「沒有這種事。」
「聽起來是場公平的交易。」始木笑了笑。
「什麼公不公平的……,真是的。」汝珍也跟著笑了出來。「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說出來,有感覺比較好嗎?」始木有些試探的口氣讓汝珍有些受寵若驚。
「有點像是把傷口攤出來,但意料之外,被很好地照顧了。」
「這些事情可能會變成一道疤、兩道疤,想起的時候它們就在那,」始木輕輕撫過汝珍手上這些年追犯人時不小心留下疤痕的地方。「但警監不需要再次把它們割開提醒自己,那並不是妳的錯。」
「這些話聽起來,也像是在對檢察官自己說呢。」
「我嗎?」
「檢察官,也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啊,」汝珍掰著手指開始算。「不按時吃飯,不好好喝水,最近也不怎麼運動了呢。」
「聽起來的確是需要人督促。」
「我最近剛好有空可以幫忙。」
「只有最近嗎?」
「大概,」汝珍站起身去拿放在外套口袋裡的手機。「後面幾十年都滿有時間的。」
「那警監有什麼需要幫忙,也可以開口。」
「有!」看著始木的表情,汝珍憋不住笑。「睡覺的時候,偶爾,請給我點空間。」
「什麼?」
「以為是作惡夢才抱那麼緊,沒想到什麼時候都抱得很緊。」汝珍拿起棉被做示範。「像是什麼寶貝要被搶走一樣。」
「沒有人跟我說過,如果造成了困擾……,」
「不是困擾,只是,放輕鬆一點,有什麼事情也可以跟我說。」汝珍拍了拍始木的肩,力道經過控制反而收穫始木略為震驚的表情。「怎麼了,這力道不夠嗎?」
「沒有。」
「如果是當年的我遇見現在的檢察官,或是現在的我遇見當年的檢察官,這段關係就不會成立了對吧?」看著始木等待自己接下來的話,汝珍笑了笑。「還好是那時候遇見了檢察官,還好一起經歷了這麼多,還好是你。」
「是。」
「我常常在想自己那些做決定當下的選擇,在事情過去後會不會後悔。」汝珍看著牆邊架上的模型。「鋼鐵人做出彈指的決定,拯救了那麼多的人卻留下了小辣椒和摩根,他會不會後悔呢?」
「什麼事情令警監後悔了嗎?」
「我以為我會後悔的事情,現在想起來比較像是釋懷了。」汝珍停頓了一下。「選擇了公開血液報告,選擇了親手逮捕犯人,選擇去革新團,選擇留在情報局。」
「那有什麼感到慶幸的選擇嗎?」
「我很高興我把檢察官的名字寫進了大腦結構圖。」看見始木低下頭微笑。「檢察官這表情真該畫下來!」
「睡吧。」
「提醒我,」想起身拿紙筆卻被始木關掉了燈而作罷。「明天起床要把那個笑容畫下來。」
「晚安。」
「晚安。」
「檢察官。」
「嗯?」汝珍覺得在一起後,觀察始木成了她的一大樂趣之一。從早上開始的話,幾乎不賴床的始木會在她搭住他的手的瞬間,眨眨眼放棄起床的念頭,回應她的呼喚。
「早餐吃什麼?」
「警監想吃什麼?」
「那午餐要吃什麼?」
「早餐還沒吃……。」
「晚餐吃什麼好呢?」
「要一起吃晚餐嗎?」
「好。」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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