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森林 - Ti Amo

 

難得完美的休假早晨。



汝珍從被窩中探頭，儘管這習慣被唸了很多次仍改不了季節交替時更想把自己埋進被子裡的自然反應。


看見窗簾被貼心地拉上半截，只留下宜人清醒的光線，想起始木似乎今天出門前有和自己說得去加班。


撈過床頭櫃上的手機，緩緩地清掉所有未讀訊息後，又放回原本的位置。


難得睡好又沒太過的悠閒早晨，她不想讓時間被偷走。結束洗漱後簡單解決了早餐，始木連材料都備好，想用一餐逃過兩次用餐時間點顯然是行不通的。



難得完美的早晨──如果始木沒去加班的話。



還在盤算著要不要整理家裡，但平時兩人生活習慣也不算太差。一起生活之後才發現始木連休假都不會睡得太晚，勤勞地把被單枕頭拿去屋外拍一拍便回房看書就是他的休假日常。


看著似乎被陽光照暖的陽臺，她想起有陣子賴床賴太兇，被他驟然抽離的棉被斷了她想回籠覺的念頭。忍不住對著窗外記憶中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他也不是真的一定要她在加班過後提早起床，也不是想要讓她感冒，只是希望她能擁有良好的作息。『良好的生活習慣才能讓我們這種常加班的體質相對健康一些。』她聽出了話後面沒說出的『我們才能一起走得更遠。』


和始木在一起總是有這樣的秘密可以發現，她甚至覺得這能稱得上是他黃始木特有的情趣；有點可惜的是這世界上只有單手可數的人能見到他這一面。


「先把幾件大衣拿去送洗，接著可以去漢江邊散個步……，去騎個車好了，接著去買點食材，今天難得都休假，檢察官應該不會加班超過晚餐時間。說不定還能剛好等到檢察官一起回家。再煮完飯應該剛好能吃晚餐。」


打完如意算盤後，汝珍帶著欣喜的心情走進衣帽間。想起剛同居那時兩人說好一人一半空間，盡可能不讓自己的衣服佔用過多的位置；如今卻是依照衣服長度擺放。原來和人分享生活是一件這麼徹底的事，徹底到她偶爾睡晚的早晨，隨手抽了件不是自己的外套也不會有違和感。


檢查著外套口袋中有沒有被遺忘的東西，腦袋不合時宜地想起曾經有朋友就是這樣發現對方出軌。她停下了手，忍不住自嘲。「檢察官才不是這種人。」繼續動作時卻在摸到袋中的紙張的瞬間心跳加快。


「開心、微笑、期待、生氣……。」汝珍看著攤放在桌面的紙堆，大小不一，筆墨也不相同，明顯是不同時期被放進各件口袋裡的。她再度翻看藏著這些秘密紙張的確實是對方的外套後又坐回沙發上。


如果說這是預設她會睡遲而穿錯外套的提示也太牽強，但要說是隨手放進口袋但這些詞彙也不太合理。這下好了，真的讓她發現了什麼不該被知道的事嗎？


汝珍嘆了口氣，把紙張小心又整齊地壓在他書桌上的六法全書下。「不要想太多，就只是檢察官……我也想不通。」苦惱地撥亂了及肩而翹起的短髮，她決定接著執行計畫好的事。






「不行，真的想不通，」汝珍牽著腳踏車走在河堤邊，躲進樹蔭下思考著。『韓警監試著不要照單全收，把這些事情好好整理一下，腦袋會清楚一點。』他曾經這麼說過，在她第N次因為公事感到壓力很大時。她想忽略那些過去，卻無法忽略他說這些話時眼中的情緒，是令她無法等閒視之的關心。


她記得那樣的眼神，從背對著龍山署同僚走向他的那刻起就不時會收穫這樣的眼神。那時候還能顧左右而言他，交往後她學著情緒消化完後同他分享──做為等價交換，在她提出希望他練習情緒表達的日常瑣事。


「警監，」始木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看著對方因休假日僅在輕便服裝外套上風衣，背對著光線也能感覺他結束加班後的輕鬆。「為什麼坐在這邊？」


「今天沒有賴床，想著天氣這麼好應該出門走走。先送洗了幾件衣服，」汝珍停頓了一會兒，觀察對方的反應，發現對方輕抬了眉頭等待她的話。「還盤算著能買好食材，說不定能在回家路上遇到檢察官，就一起散步回去。結果在這發呆太久了，果然還是不要在休假日排定計畫，會讓人有種未能如實完成的遺憾。」


「看來是我讓計劃提前了。」始木移開了視線，看著河邊，嘴邊似乎隱隱勾起。「警監還記得在朴武成案件那時，凍著雙腳在河裡撈手機的事嗎？」


「怎麼可能忘記，風可是大到連我都吃不消。」汝珍像是透過近晚時的光線憶起了當時的畫面。「還給檢察官送了禮物呢。」


「那個……，」始木飛快地眨了幾下眼睛，無措地看著她。「外套口袋裡有些紙……。」


「那個啊……，我沒有丟，通通放在檢察官的書桌上了。」汝珍餘光瞥見對方鬆了口氣，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的問題。「那些……是什麼呢？」


「什麼？」


「就是……那些紙，」汝珍輕輕撓了鼻頭，假裝不在意地等待回答。「我看數量還不少，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


「警監不記得了嗎？」


「什麼？」


「剛在一起的時候，警監要我試著表達那些曾經被以為不存在的情緒。我記得我們還約定了，我的學習能換得警監不把不好的事情藏在心裡的習慣。」始木向著身後樹木靠近，把腳完全隱進已淺到難以辨別的樹影裡。「警監說了，『情緒就像是一件衣服，人都會在不同的場合穿著不同的服裝，在面對事情的時候也是一樣，會有不同的情緒幫助自己去面對。』我想了很久，但這件事太過抽象，所以試著用具體的方法來幫助自己實行。」


「所以那些紙上才會寫著……？」


「嗯，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始木偏過頭看著自己的樣子，讓她有種他也不過是個初起步學習的孩子的錯覺。「奇怪？」


「不會，做得很好，做得很好……，」汝珍低下頭笑了一下，為自己一早上困住自己的念頭在心裡道歉。伸出手拉過始木的手。「檢察官真的什麼事情都做得很好。」


「仔細想的話，是因為警監才變得更好的。」始木思考時一閃而過的蹙眉總是讓汝珍忍不住視線停留。「以前想過卻沒有實行過的事情很多，但這些都因為警監而有了實現的可能。可能因為看過太多不好的事情，所以和警監在一起之後，我總是會希望這樣的日子能久一點、再久一點就好了。有時候看著路上並肩的老夫婦，也會有『我們也會有那一天嗎？』的想法出現。這些都是因為警監而有的改變，我希望能變成更好的人，因為警監。」


「我反倒覺得是檢察官讓我變成更好的人，」汝珍沒有避開視線，所以從始木的表情裡能確認自己眼眶是真的在發熱，而她不想讓情緒悶著。「因為有檢察官，我才覺得這個世界還有太陽，因為有檢察官，才真的覺得不是孤軍奮戰。」


「如果我們都因為對方而變成更好的人，這算是最理想的狀態嗎？」


「希望對方變得更好，也因為對方變得更好，大概就是愛吧？」汝珍低頭笑了一下。「我想，我們應該可以像檢察官見過的那對老夫婦，一起走到很久很久以後。」


「警監作息正常，不常常賴床的話。」


「檢察官好好吃飯，不空腹上工的話。」汝珍隨即反擊，看著始木揚起的嘴角，反手抹開了眼淚。「看來我們有好多習慣要慢慢改正。」


「就是說啊。」始木站起身拍了拍大衣，向著汝珍伸出手。「去吃飯吧。」


「真是一點時間都不肯浪費，」汝珍借力起身後，抱怨似地看著始木。跨過腳踏車後，示意始木坐上後座。


「因為在警監找到我之前，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始木的話在風中有些遙遠，汝珍還是覺得聽得清清楚楚。還好他在後面，不然自己這個表情大概又要被形容太不收斂了。


「檢察官。」


「嗯？」


「到底都在哪裡學這些話，」不用看著始木也能知道他準備開口，迎著風更大聲地壓過對方的聲音。「謝謝檢察官找到我。」


「……嗯。」


「檢察官。」再一次大聲呼喚後，汝珍停下腳踏車，看著她的檢察官。「回去再告訴你後半句要說什麼。現在，先決定我們要買什麼來解決民生問題──晚餐吃什麼？」


「我們之間最常有的話題，好像不是案子就是吃飯。」


「這不就表示這些對我們來說，是最重要的事嗎？」汝珍一手勾著始木，另一手隨意地搭在推車上。


「也許比這些事情更重要的，是和誰一起。」


「唉唷，不要隨便開啟這個開關啊，嗯？」汝珍誇張地前後看著始木。「說話不會臉紅的開關在哪裡？我要先關掉。」


「沒有這種東西。」


「那檢察官有什麼東西？」


「還要繼續聽下去嗎？」始木停下的腳步及時阻止了她手裡的推車撞上精緻的水果禮盒，輕輕抬了下巴示意前方。「剛剛說回去才要跟我說的後半句話是什麼？」


「回去再說。」汝珍賭氣地撇過頭，順手把推車留給對方。





























「사랑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