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差不多該回去了。」隊長看了一眼戰後仍照常泛橘的天空說道。
「你說外面的世界很危險，但你怎麼能保證剛才的防空洞是安全的呢？」汝珍突然停下腳步，再度警戒地看著對方。「我為什麼關於這些事情一點相關的記憶都沒有？」
「都在妳眼前了還是選擇不看嗎？」隊長嘆了口氣，隨即揮了揮手。「既然妳不相信我，那就有緣再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汝珍看向對方又回過頭的不解。「我的意思是，就算真的發生了這些事，我也總該知道這個世界現在的遊戲規則是什麼才能活下去吧？」
「這是警察在質問，還是平凡人在詢問的態度呢？」隊長挑眉看著汝珍不太情願點了頭後又笑了一下。「開玩笑的，回去吧！」
「對你而言是回去，對我來說不是。」汝珍腹誹道，跟著對方又回到了醒來的那個空間。「所以你是清醒著經歷這一切的嗎？」
「嗯，算是吧？」隊長打開櫃子，丟了一個看起來不是太好吃的麵包給汝珍，她看著手中的麵包又沉下了顏。「怎麼了？不想吃？」
「不是，」汝珍驚訝地搖頭，隨即又自嘲地笑了一下。「檢察官喜歡吃菠蘿麵包，都這種時候了，還想起這樣微不足道的事。」
「妳知道嗎？就是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才能讓我走到現在，」隊長撕開包裝，坐在已然陷下的沙發說著。「所有妳覺得不重要的小事，不是成為讓妳繼續前進的動力，就是壓倒妳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是在上哲理課嗎？」汝珍也撕開了袋子，豪邁地咬下一大口，熟悉的味道又讓她想起她和始木曾經因為趕時間而坐在大檢察廳前長椅討論案情，邊分享著他似乎頗喜歡的菠蘿麵包。
「妳是和檢察官相處久了，什麼問題都喜歡反問嗎？」隊長塞完最後一口麵包後，把包裝扔進了腳旁的桶子裡。「雖然沒有地方可以丟垃圾，但還是會有螞蟻和蟑螂，所以吃完之後垃圾不要亂丟。」
「知道了，」汝珍繼續配著回憶動著嘴。「話說回來，發生了大戰，但我剛才看了一下，似乎並沒有全部地方都失去電力。」
「也沒到那麼慘，只是供電狀況不太穩定，有的地方可能可以搭電梯上樓，但搭到一半就會失去電力下墜，」看著汝珍吃驚的表情後忍不住大笑。「妳不會相信了吧？」
「我剛才還按了電子鎖不是嗎？」汝珍翻了個白眼回答。
「供電不穩是真的，後面那句是假的。」隊長又躺回沙發上，手撐著後腦勺看向對方。「妳的檢察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我的檢察官……，看來世界末日也不會改變人八卦的本性。」汝珍也向後靠近椅背，把腳縮在身前抱著。
「我很久沒有跟正常人講話了，難得有可以聊天的對象，」隊長像是想到什麼突然苦著臉。「我都幫妳找妳的檢察官，妳不能和我聊個天嗎？」
「你想知道什麼？」
「檢察官叫什麼名字？知道了說不定哪天在路上遇到我可以先幫妳叫他的名字。」隊長笑了一下，像是感嘆地說。「名字這東西是妳的，但是都是別人在使用，不覺得很有趣嗎？」
「看來時間多了真的會讓人想更多東西，」汝珍停頓了一下。「他叫黃始木。」
「聽起來就很正義的名字，個性呢？」對方附和般點點頭，又開口接著問。
「一開始覺得很難相處，後來認識之後才發現他是不太擅長和人相處。」汝珍想起他們的初次見面搖了搖頭。「這麼說很奇怪，他會思考所有問題可能帶來的答案，卻又單純地覺得公私事個人情感可以徹底分開；不過這也由不得他，有些事情他的確沒辦法決定。」
「說得這麼複雜，那妳和他是怎麼取得彼此的信任的？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不擅長和人相處，也會思考結果，表示他應該也想過把信任交託給妳會有什麼後果，」隊長喝了口水，沒有說出自己在對方的警察證後看到一張剪裁過的男人正裝照。「你們怎麼建立這段關係的。」
「我也不知道，就像是吃飯一樣，」汝珍想起他們並肩走過的巷子，嘆了口氣。「我也不曉得是怎樣讓他信任的，上一秒還請他吃飯，下一秒就懷疑我是栽贓他的兇手。前一刻還請我調查別人，下一刻就反駁不會讓人調查我。」
「聽起來真是曖昧的關係，」隊長微笑著抿起嘴。「如果像是吃飯一樣，你們有沒有約過什麼地方吃飯沒吃成的？還是什麼初次見面的地方？也許他會去那些地方待著。」
「我們總是被各式各樣的公事纏身，如果真要細數應該可以找很多地方，還不算擦身而過的機率……，檢察官到底會去哪裡呢？」汝珍又嘆了口氣，抬頭發現天花板上貼著的星星。「上面怎麼會有貼紙？」
「……，」沒有得到回應的汝珍看向對方，他只是把視線停留在上方。「是我的女兒貼的，我抱著她一個一個貼上去的。」
「你的女兒……？」思考之後還是不曉得怎麼問出口，於是問句斷在就算不明言對方也能意識到的地方。
「不知道，我加入了一個任務，政府答應要幫我照顧女兒，但當我回到地球的時候，醫院已經毀了，」他像是回憶般閉上了嘴。「我找了很多地方，問了很多人，有聽說有一些地方還是有在治療那些受傷的人，但是因為躲太隱密了，基本上很難找到。」
「所以你的女兒說不定現在也在哪裡被人好好地照料著。」
「我希望如此，但更希望妳不要給我希望。」隊長用力嘆了口氣。「睡吧！明天天亮再出去找看看妳的檢察官。」
「都說了不是我的檢察官。」
「妳的黃始木檢察官。」
「你很幼稚。」汝珍感覺到一陣風撲面而來，快速反應接住了差點落在頭上的毯子。「……謝謝。」
「喂，起床了，」汝珍蹙眉睜開雙眼，和昨天一樣的味道和景觀讓她覺得是夢的可能降至零。「今天想去哪裡找？」
「不知道……，好像我並沒有以為地那麼了解檢察官，」汝珍撥了撥凌亂的短髮，又深深地嘆了口氣。「難不成真的要去西部地檢嗎？……我想先回家看看。」
「如果妳的家沒有被摧毀的話，是可以去看看。」隊長再度關上最外層的大門後，跟著對方邁開步伐。
「很奇怪，」汝珍看著鎖已經壞掉的門，她的屋子內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門輕輕一推就開了，但裡面卻一點灰塵也沒有。」
「像是有人住在這裡一樣，真的很奇怪，」隊長輕輕撥動桿子上的衣物。「連這裡都很乾淨，妳的檢察官？」
「如果是他的話，的確有可能，」汝珍又搖搖頭。「但是他的家明明也沒事，為什麼要跑來這裡呢？」
「妳知道人在孤獨的時候，總會想從親近的人的生活環境裡找尋自己存在的痕跡，那位黃檢察官的家乾淨地像是隨時搬離也不意外，但這裡，」隊長指了指汝珍的屋子。「有妳生活過的樣子，如果他找不到妳，應該也只能來這裡等妳。」
「檢察官……在等我嗎？」汝珍忽然想起提著冗重背包和文件的背影，覺得視線有些模糊，深吸口氣轉過頭。「那檢察官現在又去哪裡了呢？吃的東西都還有。」
「如果在這裡等不到妳，他會不會留下什麼線索？這裡有什麼和妳記憶中不一樣的地方嗎？」隊長隨意走著，像是隨手壓開了電視螢幕的開關。
「那個……電視，」汝珍跟隨對方移動的目光落在螢幕下的異物，她走近抬起一邊抽出，是熟悉的公務員證件。「檢察官，放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電視看起來是壞的，應該不需要墊高某一邊來……」
「我知道檢察官去哪裡了，」汝珍把對方的證件也掛上脖子，快速轉身離開，隊長一頭霧水地關上了門。「離這裡有點遠，要過去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你們真的不是戀愛的關係嗎？光是這樣放著妳就知道他會去哪裡，這種程度的了解……哇，」隊長一邊讚嘆地開著玩笑，一邊閃躲著對方差點擊來的手肘。「就像在看電視劇一樣的不可思議，你們的關係真的是……很好。」
「……我真希望現在有任意門可以直接到想到的地方，順便找個東西把你這傢伙的嘴巴縫起來，」汝珍瞪了一眼，眼角瞥見一道光閃過，她閃避後下意識尋找來源。「那裡……有小孩子。」
「什麼？」隊長拉開汝珍，先行靠近一旁地下屋的窗邊露出的身影。他們小心地移動到門口，點頭示意後拉開了大門。
「這是……？」汝珍看著幾個小孩坐在屋子內，其中一個輪廓有些熟悉，才伸出手指頭就看見隊長已經衝了過去。「那位？」
「沒事真的是太好了……爸爸找妳找了好久，」隊長忍不住落下的淚也讓汝珍有些鼻酸，轉頭看了看室內幾個無措的臉龐也蹲下了身體。「女兒啊……。」
「還好嗎？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汝珍輕聲地問著其中一個孩子。
「姐姐帶著我們來這裡的，」一個年紀較長的孩子開口後，另一位隨即跟著開口。「姐姐說不可以被人看到，都是她在玩鏡子我們才會被發現的。」
「沒關係，我們不是壞人。」
「他是我爸爸，」隊長的女兒出聲，移動著緩慢的步伐和大家站在一起。「我們雖然沒有過得很好，但至少都沒有挨餓，爸爸，我們可以和大家一起生活嗎？」
「當然……當然可以，妳的腳……？」
「當人類驟減後，水資源自然就夠用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邊傳來，看著室內的眾人，緩緩放下肩上裝滿食物的袋子。「大家快點吃吧！」
「是妳讓她的腳……？」
「不是我，是她也很努力地想要自己活下去而出現的奇蹟。」她看了看兩人的裝備點點頭。「所以你們要加入我們嗎？」
「他可以，我……還要找人，」汝珍指了指對方，抿嘴低下頭，想起剛才他們父女倆擁抱的畫面還是有些激動。「好不容易找到你女兒，就不要到處亂跑了吧！」
「謝謝妳的出現帶給我希望，我說過的話不會收回，」隊長輕輕攬過靠在腳邊的身影。「我會陪著我女兒，但也會努力幫妳找妳的檢察官。」
「但是……」
「女兒啊，爸爸很快就回來了，如果這裡不安全了，可以回家，」隊長輕輕撫過她長長的頭髮笑了一下。「我們家裡什麼都有，只要等爸爸回家就好。」
「和以前一樣嗎？」
「對，和以前一樣。」
在眾人目光中再度出發的身影顯得格外對比，汝珍雖然真心為對方感到開心，卻也擔心著接下來是否真能如願找到始木而握緊了拳頭。
( To Be Continue. )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